麵茶，女孩的救贖

撰文／歐柔維攝影／陳宛均

約三天前，我收到一張明信片，隨信的照片裡，女孩笑得燦爛陽光。我閉上眼睛，感受眼眶的濕潤，因為我從沒想過，一碗麵茶可以是救下一位女孩的契機。我和她的相識就像校園連續劇一樣，是日校與夜校共用同一張課桌椅的關係，但與電視劇不同，沒有純純的愛、也沒有俊男美女。只有兩個未曾謀面的「同桌」、一碗不濃稠的麵茶，及一個女孩牽掛至今的記憶。

會有交集其實是源自於一塊小小的「蘋果麵包」。那時日校的我正好進入高三的第一次模擬考，班上同學不管平時有在讀書或沒在讀書的，都進入一種緊張兮兮的氣氛，我也不例外，連午休時也抱著我的數學課本培養感情，也許是我壓力太大、又或者是數學與我天生相剋，正當我即將進入睡眠時，忽然感到下腹斷斷續續的抽痛，隨即一陣濕意，讓感受到身體「驚喜」的我當場僵住身子。

暴發的意外及隨時有糾察隊的壓力，讓我只能無聲且迅速地搜括座位及書包的每一個角落，卻僅在不屬於我的半邊抽屜，找到那唯一一塊來自陌生人的「蘋果麵包」。猶豫片刻，為了不讓我的褲子「紅遍半邊天」，我咬咬牙仍抓著它奮力衝向廁所。事後，面對那個拯救我於水火之中的「同桌」女孩，我寫了小卡說明事情經過，夜校女孩也大方表示不在意並關心起我的身體，一來一往間我們成為彼此的筆友，分享生活點滴。

或許是因為不會見面，不間斷的筆談近一個月後，女孩和我分享的內容，有瑣碎的家庭小事，也有深入內心的愛情問題。零零總總加起來，女孩在我的想像中似乎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，及溫柔愛笑的雙眸。她出事的那一天，我意外於沒有她的紙條，卻並未多想，但接連三天、四天的杳無音訊，讓我不安極了，只得守株待兔，抓住第一個進入他們班教室的人詢問，但同學不甚確定的說她每天都戴著遮住半邊臉的口罩，好似不舒服的趴睡在桌上。

聽到這邊，我立刻想起班導請客的麵茶仍在餐袋裡，別無他法的我只好留下熱呼呼的麵茶及一張紙條。走在回家的路上，夕陽通紅的渲染整片天空的雲彩，瑰麗絕景卻讓我感覺到若有似無的違和感，因為我倏然的想起，屬於她的半邊抽屜中，有一張染了點點血跡的面紙。

時隔一個周末回到學校，僅看到空盪盪的抽屜及一封女孩的信，她只是輕描淡寫地訴說她從未與任何人提及的事，身為讀者的我難過驚駭的思緒卻久難平復。為了女孩在愛情裡受到的身心創傷感到憤恨、為她家人的沒察覺疑惑萬分、同時也為自己的無作為難以釋懷。我滿身寒意，卻無比慶幸自己看完整封信。因為最後的兩行字，是女孩留給無能為力的我，最深刻的溫柔。她說，謝謝妳的麵茶，真的很溫暖、很溫暖。